不知不觉间,云修儒又来到翠微湖畔。
犹记得当日,那人对自己侃侃而谈的模样。又想起高志远的话,云修儒不由笑出了声儿,喃喃自语道:“他那样的一个人,怎肯与我交往,岂不玷污了他去?哈哈,我又是甚等样人?鬼不成鬼,人不成人的。可笑,还妄想与他结交。今日怨不得别人,实乃自取其辱。”
正靠着树胡思乱想,忽见靳鹤年领着几个内侍走过来。
云修儒不愿与他啰嗦,方要离去,不想靳鹤年已拱手施礼道:“云掌印多日不见,清减了许多啊。”云修儒只得打点起精神,回礼道:“靳首领这是要到哪里去?”靳鹤年来至跟前,得意的笑道:“今晚,陛下于月华殿宴请波利王子。因念着我们娘娘产子有功,去了禁足令,召晚上陪王伴驾了!”又摇头笑道:“这俗话说的好啊,‘小两口而吵架,床前吵,床尾和’。我们娘娘跟陛下,本就情深意重,岂是轻易让人离间的?如今,又有了小皇子和小公主,就越发的亲蜜无间了。”云修儒不动声色的道:“靳首领到是该在贵妃娘娘跟前多多劝谏才是。我还有事,告辞了,”说罢,转身要走。
靳鹤年忽然道:“听说,云掌印的千金还未断奶?”云修儒不知他何意,愣了一下。靳鹤年拿了眼,在他胸口上来回打量,怪腔怪调儿的对手下道:“哎,云掌印又当爹又当娘,还要亲自喂奶,陛下跟前儿又得尽忠,着实的辛苦。云……”云修儒涨红了脸,打断他的话道:“靳首领,你胡说些什么?”
众人见他此时,秀眉倒竖,粉面含嗔,竟是动了真气。一旁的几个内侍,都闭口不言了。
靳鹤年强撑着道:“怎的是我胡说,宫里早传遍了。”云修儒方要开口与他理论,却见骆缇同高智远走过来。众人忙上前见礼。
靳鹤年借口有事,领着人急匆匆去了。
骆缇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声色俱厉模样。心中暗自摇头道:“真真是个文弱的书生,连发个脾气也这般没威势。”想到这儿,拍了拍他的肩道:“休要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又看了看他的脸色道:“身上可大好了?”
云修儒收了怒气,平静一下道:“有劳公公牵挂,已经大好了。不知公公怎的到了此处?”骆缇笑道:“诸事皆已安排停当。我是忙里偷闲,想让你请我吃顿饭。”高智远在旁道:“也捎带着,赏小的一口饭吃。”云修儒被他说的一笑,头前带路,往家而去。
进得门来,云娃便一头扑在骆缇怀中道:“伯伯,伯伯,我想你呢,怎的都不来看我了?”云修儒笑骂道:“越大越没规矩了。你一个晚辈,要做长辈的来看你,亏你说的出口!”骆缇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捏道:“就只嘴上哄我罢了。即想我,怎的又不到我那儿去了?”云娃将脸埋在他的脖子上,“叽叽”的笑着。
到里面坐下。柳春来奉茶上来,又摆了几碟儿糕点。
高智远见他一脸的喜色,不由得打趣道:“小柳儿,你敢是得了什么宝贝了吧,我看你连脸也笑烂了呢!”柳春来道:“我们这里难得来客。平日都冷冷清清的。今儿骆爷即来了,求爷多坐会儿,吃了午饭再去吧。”骆缇道:“难怪你爷舍不得你,瞧这张小嘴儿甜的。我正是来吃午饭的,你们若伺候不好,我还不去了。”云娃在他怀里听了,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同爹爹,伯伯睡在一起。”
云修儒那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拿手帕捂了嘴,伏在桌边呛咳起来。高智远蹲□子,帮着柳春来收拾,他失手打翻的糕饼,两人已笑的起不来了。骆缇还算是镇定,老脸憋得通红,干笑几声,嘴里直说道:“嘿嘿,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柳春来擦了手,忙不迭的与云修儒轻拍着后背。
云娃眨着明亮的眼睛,疑惑的望着房里的人。他们虽然都在笑,可这笑,怎的如此古怪?大人们真是很复杂,连笑也都这么复杂。
云修儒好容易缓过劲儿来,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他知道,孩子太小,你跟他说什么都白费。
骆缇抱着云娃又玩儿了会儿,这才把她交给柳春来。高智远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裹,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这里头可有好东西,好姑娘,咱们到你柳哥哥的屋儿去玩儿。”云娃望着那包裹,两眼放光的,满口答应着。
云修儒对骆缇道:“怎么好总是让公公破费?公公别太惯着她了。”骆缇道:“小孩儿玩儿的东西,不值当的。”云修儒又转头对女儿道:“还不谢谢伯伯。”云娃走到骆缇面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跟了高,柳二人往里面去了。
骆缇吃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守真呐,我在这里卖个老。我比你大十多岁,便似你父兄一般。如今,想听你一句老实话。你若不说便罢,万不可欺哄与我。”云修儒见他神情凝重,心里多少猜着些。苍白的脸上涌起淡淡的红晕。低声道:“我不是阴阳人。”骆缇紧盯着他的眼睛道:“那宫中所传,竟都是假的喽?”云修儒点点头,苦笑一下,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骆缇握了他的手道:“唉,着实的难为你了。”云修儒长叹一声道:“谈不上‘难为’二字,这都是为人父母该做的。”
骆缇低声道:“怎的如此不小心,让外人看去?”云修儒便将那夜之事相告。骆缇连连冷笑道:“果然是他。这个畜生是要作死吗?外面的闲言碎语,你休要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