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来拿了做得像人形的衣服出来。石竹接了抱在怀中,问了云娃的名字,来至云修儒面前道:“公公不抱抱云娃吗?”说罢,将衣服往他怀里一送。眼睛紧盯着他的脸,不敢有丝毫懈怠。云修儒依旧石雕般坐在那儿。石竹稍作沉吟,把衣服交给了柳春来,要他像抱婴儿般,在云修儒跟前慢慢踱步。
足足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儿,云修儒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柳春来先自哭起来。将衣服塞在他怀中,拉了他的手在那上面轻轻拍着道:“姑娘累了,一定要爷哄着睡觉呢,爷抱抱她吧?”云修儒连眼皮儿都不曾抬一下。
石竹回头望了一眼时辰钟道:“天色不早了,各自安歇了吧。”柳春来抽抽噎噎的抹了一把眼泪,骂道:“这个杀千刀的强盗,一定会遭报应的!”还一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被石竹用眼神止住。
石竹师徒在禁中住了有十日。中兴帝每日必来探望一次,每次皆失望而归,不免有些怀疑。见石竹还是不慌不忙的,只得耐住性子。
骆缇在家中病了数日,人清减了许多。无精打采的扶了金生的肩,往中兴帝处请安来了。
正当君臣二人相对愁怅之际,只见柳春来,连哭带笑的滚进来道:“陛下大喜,陛下大喜,公公能说话了!”中兴帝不及细问,展开身形,向着紫宸殿方向掠去。骆缇在左右内侍的搀扶下,也撵上前去。
到了门外,中兴帝放慢了脚步。待走到里面,一眼便看见床前地上,好大一滩污血,不由抽了口凉气。抬头望见云修儒正敞着怀,搂着那件衣服“喂奶”。此时的他眉眼弯弯满脸是笑,微低了头,宠溺的看着“云娃”。只是嘴唇上胸口上的斑斑血迹,让人不忍目睹。
石竹请中兴帝坐下,与他说明原委。
原来,今日石竹见云修儒又将衣襟扯开,忽然想起中兴帝曾说,他用米汤,涂在胸口上喂给女儿。于是计上心头。命柳春来,将那衣服在云修儒的红樱之,上来回摩擦。柳春来虽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照做了。
可是怪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儿,大家惊喜的发现,云修儒的眼珠儿微微动了一下,慢慢的,移至在那件衣服上。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变,一把将那衣服,在胸口上死命的揉着,嘴里叫道:“云娃云娃,你到哪里去了?爹爹找的你好苦哇!”说罢,放声大哭起来。谁知才哭了几声,便一口污血喷将出来。
柳春来吓得惊叫起来,亏了还一手快,一把捂住道:“给我闭嘴!”见他缓和下来才松开手道:“去回禀陛下,云公公能说话了。”柳春来迟疑着不肯去。石竹道:“他这口污血吐出来便好了,你放心去回吧。”柳春来这才放下心急急的去了。
还一道:“我们总算是要回家了,侄少爷面前也可交差了吧?”石竹望着云修儒,默不作声。
少时,骆缇赶了进来。与中兴帝见过礼后,往床前坐下,看着云修儒疯傻的样子,心不好不难受。伸出手,小心的牵了牵他的衣袖道:“守真,你看看我是谁?”云修儒仿佛不曾听见,仍旧抱着“云娃”,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骆缇回头对石竹道:“道长,他几时方能恢复神智啊?”石竹含笑道:“公公请放心,再有一月足矣。”骆缇道:“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石竹微微点头。又道:“贫道这里开了个方子,这几日便可煎来吃着。”说罢,将药方递与柳春来。柳春来接了呈给中兴帝。药方之上并无甚过人之处,全是些安神养气滋补一类的药。石竹仿佛看出中兴帝的疑惑,笑道:“心病需得心药医。这几味药,无非是让云公公调理好了身子。气血充足之时,百病方可消散。”中兴帝不懂药理,暗道:“只要将人与朕医好,管你开什么药。”
把方子递给了艾丰泰,命他立时着人煎来。又坐在那儿呆看了会儿,见云修儒始终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只得垂头丧气的走了。骆缇向石竹拱手道:“偏劳道长了。”又把云修儒望两眼,不住的叹气道:“真是作孽呀。”也去了。
又过了近半月,云修儒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也不再抱着那个用衣服做的“假女儿”了。就连大小便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神情还有些呆呆的,不愿说话,不愿见生人。
这日晚饭后,还一趁柳春来不备,点了他的睡穴,把他放在软榻上。
云修儒皱着眉道:“你们明日便要走了吗?”此时的他与白日大不相同。石竹点头道:“正是。公公请放心,我家主人对令爱犹如自家骨肉,绝不会亏待与她的。”云修儒靠在床头连声的冷笑道:“你家主人凭一己之私,要我父女离散,还说会对她好?”
还一走过来道:“这是你父女的造化呢!”云修儒此时体虚气弱,抚着胸口,怒道:“夺人子女,于强盗无二,还说是我父女的造化。你们……”说到此,已喘起来。还一递了茶过去,云修儒别过头去不理他。还一将茶放到一边,坐在床沿儿道:“跟你怎么就讲不通了。你女儿若在宫中长大,什么都学不到。你能教的也只是琴棋书画,有用吗?华而不实,附庸风雅而已。你到是个读书人,不还是做了……”话未说完,石竹便咳了一声道:“宫中女儿多凄凉。公主尚要远嫁和亲,何况她身份尴尬,说不定便顶了哪位公主之名,远嫁他国也未可知呢。到那时,再无相见之日。”云修儒慢慢回过头,不做一声。石竹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