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来的天使比想象中的慢了太多,以至于所谓的计划也被打乱得一塌糊涂。
莱拉在地狱等待了许久,都没见到安吉的身影,心下有些不安,而期间还时有恶魔来打扰,整个人的情绪都有点不稳,好在有安吉给的东西,身边还有默菲斯提醒,倒也没出什么意外,可自对方让自己去找默菲斯并在地狱等他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这让他一边担心对方的安危,一边又担心自己被抛弃了,精神开始有些不太稳定。
这等待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长得心生煎熬,让人几乎难以忍受。
带有深沉夜色的黑瞳此刻被焦灼所侵蚀,乌黑长发的女子咬了咬唇,攥紧了手中保持通讯的器具,皱着眉发送了最后一条消息
——还是没有回应。
“我不想等了,默菲斯。”她这么开口,转头看向身旁幻化出形态的恶魔,眼中是不可置疑的坚决,“这太不正常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我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
黑色短发的恶魔眨了眨眼,在这孩童形态之下倒也并无半分违和感,他垂头思考了一会儿,也点点头同意了面前人类的建议——上一次的经历已经让他有些后怕,他一点也不想这一次再出什么意外,在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份危险,何况他的感觉也不太妙……
据说是为了防止双方走丢的宝石纂刻着看不懂的魔纹,被净白的手握着,浅淡的绿色好像那位创造者的眼睛,坚硬而透着莹润的光,剔透优雅,见之便心神俱安。
然而现在那双与宝石相似的眼睛却紧闭着。
被传送而来的人类一眼就看到了红海中央的天使。羽翼洁白,光耀如昔,连同那与自己极为相像的面容都可以勾画得一笔不落,闭上眼安静祥和至极,温和得与以往并无二致,那一头近白的银色长发却不知为何被染成了鸦黑,那是比之泼墨渲染更甚的锋利。
这样的状态显然十分不对劲。莱拉慢慢靠近,期间倒是没有出现任何障碍,她搭上了对方的肩膀,试图唤醒自己的创造者,“安吉?”
出乎意料的,停留在红海中央的天使并没有像她所忧心的那样继续阖眼,反而在呼唤下如其所期待的睁开了眸子,依旧是浅碧的眼瞳。这让莱拉稍稍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她心里的石头真正落地,就被对方的神色彻底勾起了心底的不安,恍惚间感觉底下血红海洋的汹涌之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凶残而冷酷,与那鲜艳带有腥气的颜色相称至极。
那双眼,空洞无神,全然不像是一个有神智的生物所有,冷漠空茫得让人心悸。
“安吉?”黑眸的人类伸手着抚上面前天使的脸庞,短短一个名字声音都难以自制地抖了抖,而这一次对方却没有像之前睁开眼一样听话,面对这情感浓烈的呼唤,不仅毫无反应,连瞳眸中都倒映不出任何事物。
“这是怎么回事?”她越发开始控制不住情绪,语气变得严厉而僵硬,“默菲斯,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默菲斯?”
直到这个时候,莱拉才突然发现默菲斯其实并没有跟过来,不过想想也是,她是靠安吉给的东西才能直接传送过来的,可对方既没有可供传送的东西,也没有可以联系的东西,根本就没法一起跟来,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幻影。
她甚至连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都不知道……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觉得头一抽一抽地疼,眼底一片混沌之色,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头疼的感觉让她想去按住额头,指尖不经意划过心心念念之人的皮肤,触感是柔软而温热的,和以前拉着手的感觉一样让人安心。莱拉怔了怔,突然就清醒过来了。
冷静!她必须要冷静!现在不能慌!紧紧抓着全无神智的天使的手腕,未来的夜之魔女渐渐捡回了理智。
既然她毫无头绪,也找不到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回天界。就算自己没有能力,她不信有神坐镇的天界都没有可以解决这样状态的存在,至于那什么见鬼的指婚……跟父亲的安危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她本来就没有报多少希望,现在反而还害得对方变成了这样,一开始就是她的错,太贪心地痴心妄想,对方已经护了她许久了,只要能救回安吉,不就是嫁给一个人类吗,不就是承受私逃的后果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回到天堂会面对什么,只要能救回安吉,她都会坦然相对,然而现实却马上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因为安吉根本就无法离开这里。
只要一踏出红海,被带走的黑发绿眸的天使就强制性地消失,再次找到却还是在红海中央,眼神死寂,除了衣袍被风吹得动了动,连动作都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会这样……”长发及腰的女子不解地喃喃,脚下的浪涛声依然澎湃得让人无法忽视。
“红海……红海?”莱拉不是傻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无法离开,被困于此,神智全无恍若被抽走了灵魂,安吉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就是这红海造成的。
墨黑的眸子闪了闪,有着妖娆姿态的人类拥住了改变了发色的天使,开口的语气有些微妙,“没关系的,既然你走不了,那我就一直陪着你……我陪着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