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真的不明白墨仪对我的敌意是从所何来。果然是看本神君脾气太好腰杆太软么?冒犯殿下?按说南荒前任女君尊我师父一声“尊叔”,我虽年岁不及那位女君十一,却也算是与她同辈的人物,这颜子惑称我一声“仙伯”也无可厚非。
“放肆。墨仪。”卓晔绕过这一片沼泽,将我扶起来,又对颜子惑说,“神君说得对,殿下,您怎么会来到这里。境中危险您是知道的,请速移驾出境,臣下让鬼疵护送殿下回去。”
话说到这里,一旁的灌木一阵骚动,浑身浴血的鬼疵走了出来。
我看到鬼疵魁梧的身姿,心想的是谦痕帝君真是太靠谱了,如此逆天的存在都拨给了我。刚刚看鬼疵视死如归的背影本神君着实是想洒洒热泪的,心中还不满卓晔的冷血……看来真是本神君过虑了。
“既然进来了,便也不消特地护送出去。待神君事务办妥,我与你们一同出去也是不错的。”颜子惑看着卓晔,语气生硬冷漠。
卓晔顿了一顿,再道:“臣下该死,一时失手险些铸成大错,再不敢犯,臣等定会誓死守护神君安全。境中危险,殿下还请……速速出境。”
这时另一旁灌木一阵颤动,我一看,金发碧眼的狐族美人正缓缓走出,妃鸢也到了。
“护一个是护,护两个又何妨?况且,我的仙力可未被封。”颜子惑不退分毫,一双眼幽深冷然。抬手止住又欲开口的卓晔,气场再降了一个季节,“卓晔,勿忘了你的身份。不用再说,我决意已定。”
卓晔原本比颜子惑高出一头,此刻他低低垂眸看着颜子惑,眼神明灭,却是处在弱势。然后他单膝跪下,气势消磨殆尽。“臣下该死,殿下勿恼。”
“臣下……终究是殿下一人的臣下。”
我看着卓晔俯下身去亲吻了颜子惑的袍角,他低低地说了绝命的誓言后,再低低地叹了口气。颜子惑淡淡地俯视着他,眉目倨傲。
☆、吞寤障
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一趟?”低沉沙哑的男声。
“君上的命令,不容质疑。”柔媚婉转的女声回道。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么?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分量?”男声沉痛低回,隐忍着巨大的悲伤。
“当然知道。”女声干净利落,“就算为他而死,在君上眼中,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族人。君上就该是这样的啊,永远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永远没有牵绊也没有弱点。但是,墨仪,我对君上的感情与君上无关。我只是想啊……我能够为君上而死,是无上之荣耀。”
“是么……”
墙脚听到这里我觉得也差不多了。于是我放轻脚步,轻轻拨开草丛退了出去。
我们此刻正身处的又是一片白雾迷蒙的湿地,完全看不清远方。我很多次都在想,这绯冥境作为四海八荒久负盛名的绝命幻境,各种雾瘴形形□□应有尽有,果真是名不虚传。
进入绯冥境半日,我们一行终于走到了这个地界。卓晔观察了雾气的色泽及浓郁程度还有周遭的植物灵物,很靠谱地说这正是迷梦野,据说是长年累月被迷梦泽滋养成的湿地。见了迷梦野就离迷梦泽不远了。
于是妃鸢又前去探路,良久未归后墨仪又跑去找她了。
我们原地等了一会儿卓晔突然说出“不对”二字,原来是这迷梦野中的白雾突然浓郁了起来,将将还能看出五丈现在却只能看到五尺。卓晔当机立断要将人找齐,凑做一团好从长计议。他拿出两条银线折了一折,分别递给我、颜子惑、鬼疵各一头,要我们绑在腰上再趁雾气还没有更弥眼时赶快将人寻到。
我心说真是添乱。师父总是说探路侦察,纯属找茬。我总是想当然了您老人家到哪里去不是横着走啊哪里还需要探路?当真是高高在上不知生灵疾苦。然而这下,我觉得师父不愧是师父,说得真是极对的。
于是本神君一步一脚印地前进,丈着师父烙下的栖梓印记的神效,在对方毫无察觉的当下成功地听了那一番墙角根。 退出足够远,我觉得可以了,正要再次迈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回头,蒙蒙白雾中,少年绝世的脸容有些模糊。
“殿下?你要搜寻的方向不是这边吧?”我向颜子惑道。
“我也正想问你呢,我一直走的是直线……”颜子惑开口不到一半,忽然皱眉,暗喝,“不好,看来还是遇上吞窹了。”
吞窹这种妖魅我是知晓的。那是并不繁荣强大的妖族中最出名的恶妖凶妖,躲在黑林里的浓雾中,化为绝世的美女,操纵幻境,变幻多端,它们将旅人困在永无尽头的迷瘴里,专吃旅人的梦境和yù_wàng。要是平日在我们这些神仙眼里吞窹也就是种不入流的小妖,不过此番我既失了仙力,那就是两说了。
“等在这里也没什么奈何,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颜子惑向我靠近。
眼下情况,我既已听了些不该听的墙脚,便自是不能再叫他在再走一点点,哪怕我知道我们正在寻的人就在咫尺,便应了他。
我们先跟着颜子惑那根绑在腰间的银线走,走了不远却发现那根银线已经断了,断掉的一头破烂不堪,显然是被什么粗暴地扯断的。
然后我们赶紧转向,沿着我那根银线走,我边走边觉着这次入境经历真是颇为离奇,回家之后定要同元乐好好聊一聊。
后来,我们找到了银线的另一头,规规矩矩地绑在一颗鬼脸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