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将程潜这根木头也拉入这万丈红尘呢?我一瞅,心道程潜果然非同小可,感情这么多年并不是他对女子不感兴趣,而是眼光太高的缘故。
瞧那女子那一双秋水明眸,如月娥眉,纤纤腰肢不盈一握,绿纱铺展似柔波,当真是位春风拂弱柳般的美人。
美人此刻与程潜谈笑甚欢,一颦一笑间风姿悠然。
开宴几柱香间,先是各个坐得近的人彼此交谈。坐我左侧的王昆探过头来,一脸坏笑道:“哟小安啊……咳咳,你这字号改得。话说你迎亲之事到底筹备的如何了?日子可有定下?上回你与我们一说,我当真是以为听错了呢。”
王昆的嗓门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偏偏这一刻没什么人说话,他这一席话在大堂中便显得尤为清晰。我的心“咯噔”一声,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座上的司马馥。做出这个动作的下一秒我对我自己的行为感到尤为吃惊,好在司马馥正在仰头饮酒,并未看我。
我讪讪转回头来,才反应反应了王昆说的话,这心又是“咯噔”一声。
他说什么?……成亲?和谁?
“是啊,时过境迁,我们洛阳第一美男子也要成婚了。”坐在王昆一边的左元接口道,他对面的姬绥也笑道:“不过美男子及冠多年,终究是要成婚的。”姬云又接道:“隋兄到底何日请我们吃酒呵?”一时间大堂热闹起来,道恭喜的、敬酒的、调笑的纷纷作起,我只能含笑受着。
“隋公子哪日定了,可得记得送来赵王府一张贴。”珠玉落地般的嗓音,莫名地就压过了各类唏嘘。我抬眼对上司马馥一双墨眸,幽深无底。
“一定一定。”我眯眼笑道。
宴会气氛再次活络,又几柱香过后,坐在靠门一边的某位同僚忽然大声道:“今日大家兴尽,在下在这里斗胆作出一联,各位还请对一对。”顿了顿道:“有苏惶惶,红颜种祸鹿台亡。”
一人对到:“妹喜音音,裂帛声似山河破。”
左元兴头上来也对道:“烽火幽幽,倾危岂属千金笑。”
王昆也横插一脚:“骊戎倾倾,枉极手段终来空。”
这么一传便传到我这里来了,我正欲开口,司马馥揣着他那珠玉落地般清烁的嗓音对道:“王朝颓颓,阙玺上供秦南风。”
一时极静。
我侧头看向司马馥,但见他云淡风轻地吃菜饮酒,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变化。前几位对的都是古时候那些祸害王朝的妖姬,他这一上来却直指当朝一手遮天的秦慧皇后。文人大多喜好隐射,喜好以前朝喻今朝,但是司马馥这一出,能如此露骨地说出来那却不一样了。既不好奉迎也不好反对,一步一步都是极险。
“绿珠,”司马馥似乎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了,懒洋洋地抬起脸来,双眸中的寒光却凛然如一柄刀剑。他终于不再继续先前刻意的掩饰,倾泻的气场满满都是压迫,“给各位先生献礼。”
一直在与程潜说话的那个绿裙女子站起来,原来是唤作绿珠的,给在座的人献了轻巧的工艺品,附带一章黄棕金帛。之后又回到程潜身边跪坐好。
众人道谢,气氛又沉凝下去。司马馥笑了笑,浅淡的笑容在他清冷的脸上勾起,仿佛是绿柳乍放白絮,淡得一惊,也美得一惊:“帛上是家父前日兴起所作,下句却不知如何为好,还请各位先生帮一帮忙。”
我摊开金帛一看,上书“凤阙前陈遗骨风”一句,笔锋遒劲张扬,浓墨重彩。
我心一沉,心说这是要站队了。
其他人也都面色沉重,空气仿佛凝结。
“各位先生可要好好想一想,家父期待各位先生的文采。”司马馥说完这句话便喝了一口酒,喝到一半停下来环顾了一周,又笑道,“各位这是作甚么形容?好好一场宴席,何不尽兴而归?”
众人应了,开始装模作样地笑谈起来,觥筹交错,灯影重重。后来绿珠领了一队舞姬在堂中献了一支舞,着实是身段优美柔韧,不过我的口味既已被颜子惑养叼,便也有些心不在焉。
酒过三旬,我找了个借口便欲遁了,司马馥那厢既说的是容得我们好好想一想,倒也没有阻止。却是程潜起身来说要送一送我。
我与程潜偏绕了远路,沿着赵王公府中那条闪着熠熠星光的小溪慢步走着。我自然知晓程潜有话要说,且并不是什么能随便开口的话。在我们这爱好文思的二十多人中,程潜与我、王昆、姬绥及左元几人是最为要好的,而在这最要好的几人中,最最交心的又属隋岳与程潜,是为无话不说。
“贤弟……你看,绿珠这女子如何?”良久,程潜吞吞吐吐地开口。 我回忆起将将宴席上绿裙女子动人的眉眼及盈盈肢段,并及温和得体的仪容,虽远远及不上颜子惑的绝世容貌,倒也是个极美的女子,便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程潜在一旁失笑:“可是贤弟你看上去并不多么好逑。”顿了顿,又笑道,“这人啊当真是陷入热恋眼中便容不得别人了……转眼间我们当晋第一美男子也要成亲了,真是世事难料。愚兄先在这里道一声贺了。”
我立马回他一句程兄客气。
又走了一段,他才再次开口:“贤弟,你也知道,我出生名门,深信夫子一句世间最莫测是为人心,最最莫测是为女人心……于是我投身棋弈,自以为远离俗尘,到头来却还是陷入。贤弟,你可晓得那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