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正被谦痕帝君转着玩的碧绿竹笛,偏了偏头,表示不懂他的意思。
“那竹笛自是送给我二哥的,当然要谢过湮愔上神。可此番确然是我的五千岁生宴,神君是否,也该送我个贺礼庆生?”颜子惑纯真的大眼睛闪着小星星。
我被他看得头痛,又急于脱身,真想张开手对他说你看我浑身上下有什么殿下您看得上眼的玩意儿殿下您就开口吧。
“我看你那条项链就很漂亮。”颜子惑毫不松口。
我心中盘算着那坐于一旁的谦痕帝君作为一族之君又是颜子惑的老子,怎么也该说句“十三,放肆。”什么的来着。可我瞄了一眼,却见那厮正似笑非笑地翘起二郎腿看着我们,还淡定地喝了口茶。
我口中泛苦,只得深吸一口气,拱手:“殿下好眼力,不过这条项链对纪虞来说意义重大,恕纪虞不能相赠。殿下有什么其他要求请尽管说来,纪虞定倾尽全力为殿下办到。”
“承诺不要乱许,若我要你去葬樾山取一株葬樾花来呢?”颜子惑的声音突然有些发冷。
我脑中有些昏沉,却也不至于完全昏沉。终究是知道葬樾山是极凶之地,上神踏入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但是我也终究是不能将项链给了颜子惑的,那是师父在我出生前就为我准备好的灵石,伴了我两万三千零七十二年,从未曾取下。它晶莹剔透,似绿非绿,似蓝非蓝,像极了师父那一双动人的潋滟眼眸。
“纪虞既然已经许诺,便万万不会违了诺言。若真是殿下所愿,纪虞万死不辞。”我抬手鞠了一躬,咬牙应了下来。
久未有回应,我略略抬眼,看到颜子惑一双幽深的桃花眼。他幽幽地看着我,良久,叹气:“可是近来,我却也拿那葬樾花无用。”顿了一顿,再道:“那么神君欠我颜子惑一个承诺。”
“纪虞候着殿下随时来要。”我趁着最后一丝清明拜了谦痕帝君和颜子惑,匆匆落跑。
终于脱出了那笙月台,我服下一枚二师兄炼的灵台清,顿觉一团浆糊的脑袋轻松了许多。我的那个以毒术和迷术闻名四海八荒的二师兄炼出的灵台清能解千百种媚药mí_yào,若他知道我用灵台清来醒酒,必定是要扒掉我一层皮才能罢休的。
白玉凝脂般的笙月台散发着莹润的白光,在辽阔的荒狐野上温和地亮着,就像漆黑天幕下的明月。我回头看了看歌舞锦绣的笙月台,跨步走入面朝的这一片广阔的花海。
沧海花的海洋。
笙月台与洪荒泉相接,却也不是临泉建台,之间隔了十里,就是这十里,开满了一片雪白的沧海花。硕大的柔软的花朵玉立在紫绿色的根茎上,在岑白的月光下半透明的花瓣可以隐隐约约见着纤细的脉。
我走进花海,夜风拂过,一片沧海花层层浮动,就像起伏的回生海荡漾着波光。
一阵琴音。
且悲且喜,忽近忽远,又悠扬又空灵。我听在耳里,仿佛听见红尘浩大岁月悠长。
我闻声过去,看到那花丛间的剪影。
月光下那淡淡的人影仿佛一块墨迹,溅在仙庭、幽冥和红尘的交界处。本该肃杀的眉目却温和又宁静,执一把暗红的古琴,默默地弹着。弹着时光、弹着淡然情长,弹着坦坦天命。
魔君长谲。
我看着他,有种莫名的感觉。明明是那么柔和的轮廓,却有股扑面而来的悲伤和绝望要将我卷入,要我尸骨无存。
他漆黑袍角上的血色花朵在之前看来华丽又妖娆,像燃烧的火焰。然而此刻,那铺展的长袍上艳丽的花朵与他周围的沧海花开在一起,色彩浓丽,线条却柔软。我惊讶地发现,绣在堂堂魔君袍角的,竟是这不华丽也不高贵的沧海花。
沧海花是属于红尘的花,它无法在仙庭开放,亦不能在魔域绚丽,它开在浊浊凡尘间,红尘沾染,不该绣在魔域之君的衣角上。
一曲未终,琴音却戛然而止。
我原本正聆听着悠悠乐律思绪飘在九天之外,此番突然寂静下来,我下意识地看向长谲,却倏然撞进那一双冷漠的眼。他紧紧地盯着我,像要用目光把我的皮肉都刮下来。
那双眼,明明上一刻还温和而惆怅,深深的淡淡的悲伤将它染得很漂亮。
我身上有师父亲手烙下的印记,等闲人莫说离百步之遥,就是肩并肩站着也是察觉不到我的。然而眼下,我停在离长谲三百步之远的花丛中,又穿的白衣,在夜色中根本不打眼,他却能准确地捕捉到我的眼睛。真是惊人的洞察力。
现下这情形,应该算不得偷听被逮的吧。我只是饭后出来散步偶然路过而已。
我遥遥向他点了点头,便要迈步走开。
下一秒,一双手从背后揽住我,生生将我扳过身,冰冷窒息的唇就狠狠压了上来。然后温热的舌便乘着我惊愣的当口冲破我唇齿的桎梏,长驱直入。那人的唇真真是一片冰冷,里面却火热,要把我灼伤。滚烫的□□中弥漫着浓厚的绝望,将我笼罩。
我愣愣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好像时光彷徨,竟不知道那人是谁。
这个吻太恍惚,前世、前世、再前世,纷乱的画面在我脑中剪切拼凑成画面,又断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是燕国国师?北戎皇子还是丞相嫡子?
数千亿凡世……到底给我纪虞留下了多少多少?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正死死地环着我的腰,勒得我几欲喷血。我调集仙力于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