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着。
此刻,温予的大脑飞速运转:
第一,一定不是自己刚刚乱猜的那样,这人不是姜斯,而且不是自己熟识的人中的任何一个,身形和声音都不对。
第二,这一定不是恶作剧。没人会在这样一个极端天气冒着被大雨淋湿被闪电击中的危险来开这个无聊的玩笑。当然,疯子除外。
基于这两点,温予“砰”一声关上了那所谓的“贵重无比的梨花木门”。
实在不是他冷漠,而是这年头人心早已不古。尤其半夜还是抢劫强、jiān_shā人案的高发期,随便就放个不认识的人进家门,这对早已不讲究什么狗屁侠义精神的现代人来说,是不现实的。温予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这一店的古董古玩,实在遭不起贼。
温予关上门后,随手打开了门边的开关,柔和的灯光洒了满室。
这一层是工作区,也就是古玩店的营业地点。西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字画。古画有各种尺寸的人物,山水,花鸟;字儿则分为篆,隶,真,行,草几种字体。数量虽多,但摆放合理,所以不显凌乱。
字画的下面则摆着一条檀木雕花书案,案上一尊笔筒,里面斜插着些大小不一的旧毛笔。案后放着一张同花纹的椅子,古色古香。
正中至东墙则放着几列花架子,错落有致的摆着些瓷器铜器,印章竹刻,文房用品。
俨然一个古董的世界。这就是温予的古玩店——予兰居。
温予大略的扫视了一遍后,决定上楼去。楼上自不必说,是生活区。他踩着木质楼梯上楼时,还能依稀听见外面传来的夹杂着雨声的敲门声。
他稍稍动了些恻隐之心,想到:或者,门外那人并不是什么匪徒之流的,那只是个出来旅游,却没事先预订好旅馆的倒霉蛋。又或许......
他陷入了自己给自己设的连环套中。
不,虽然自己有无数条应该开门将他引进来的理由,但只一条,只那最关键的一条,他就该合上大门——他长的跟《随史》上的檀溪别无二致。
在这深夜,遇到这等怪事,温予的心有点发虚。
纠结也弄不出名堂,他索性呈大字型的躺在了二楼的两米大床上,他喜欢睡大床。但他现在又很讨厌这张床,因为它又给了一个开门的理由——床够,俩大老爷们儿挤挤,还不用睡沙发。
“操!”内心纠结无比的温予终于爆了粗口,尽管他一直自诩谦谦君子。
谦谦君子烦躁的揉乱了头发,也忘了洗漱,和衣渐渐睡去。
第二天,清晨。
温予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喂,谁?”他显然还没醒,声音中带着点鼻音。
“你大爷!”电话那端的姜斯操着北京腔,来了句代表性的京骂。
温予打了个激灵,觉醒了一半。
“在你家门口,丫赶紧开门。”不速之客姜斯一大早就杀了过来。
其实姜斯也是这家古董店的老板之一,当初投了三十万,占三成股。他正紧职业是广告公司的策划,周一到周五像个白领似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人五人六的去上班儿。在办公室一天坐到晚,屁股是越坐越大,工资却三年未涨。
为了多攒些老婆本,娶上个颜值高些的媳妇儿,也顺带为了哥们儿义气,所以投钱和温予一块儿搞了这家古董行,生意还算凑活。
他每个周末都会过来,帮着看看店,好让温予有时间出去放风。
楼下的敲门声响的急,温予来不及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此刻犀利的造型,就跑下了楼,给二股东开了门。
温予揉着头发,半眯着眼,眼睛还来不及适应光线的变化。
“怎么回事?”姜斯拉过温予,在他耳边小声道。
“什么怎么回事?”温予还带着些许睡意。
“啧。”姜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欧巴桑表情,拽着温予到了门外,指着门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道,“我问你,这是你买的吉祥物吗?”
温予睁开眼,顺着姜斯手指的方向一看,这下总算是全醒了。
角落里缩着个半人半鬼的不明物体,浑身泥水污垢,头发老长,衣衫褴褛。
后来温予总是打趣檀溪说,第一次,不,准确的说是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犀利哥上门了。
那“怪物”听到人声,动了动,居然腾一下站了起来。
温予和姜斯十分默契的拉着对方向后退了一大步。
那怪物撩开黏在脸上的头发,望着温予道:"我认得你,你是昨夜那位。"
“你们上床了?”姜斯闻言,惊呼一声。
“滚犊子!”温予推了姜斯一把,没好气的骂道,“你个大奇葩,脑回路怎么跟正常人差那么多。”
那怪物恭敬道:“在下昨夜是睡在地上的,不曾上过床榻。”这“犀利哥”显然是不懂上床的深层意思。
一句话倒把俩猥琐人逗笑了。
“小兄弟,山里来的?钱包被偷了?大城市不是那么好混的。”姜斯瞬间变身青年导师,温予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你今早第二次打人家了!”姜斯不满道。
温予不想再跟这个间歇性神经病对话。
转而仔细端详着这与《随史》最后一页上随国王储檀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虽身上褴褛,但谈吐不凡,根本不像是姜斯那个傻蛋说的什么山里人,举手投足间颇有古风,倒是真的像书里写的……古人。
乘着温予在脑内思考这些问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