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拉着,盲目地走。
“喂,颜子惑,你生辰那天,到底是为什么想要出逃?”我开口。
环境没有任何改变,浓雾弥漫视野。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白茫茫的一片死寂。我看着颜子惑单薄的身影在白雾里若隐若现,像是要被湮没,我心里一动。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涩感席卷了我的整个胸腔。那身影纤细,在没有方向的白色的黑暗中飘摇,带着孤独和冷硬的悲伤。
与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此刻与我相握的手。
太孤独了。
所以我打破了孤独的沉静。
颜子惑还是没有回头,漠然而冷静:“不逃?我会被抓住的,那些都是网啊。是虚伪奉承织成的欲念的网。就算在仙庭,它也是存在的。”
过了很久之后我终于知道了颜子惑那种宿命般的悲哀到底从何而来。那是恨是火,要把这四海八荒六合都烧成一片灰烬。
我想过很多次,是从这一刻,还是从再之后一点的那个时候起,我发誓要永生待颜子惑以忠诚。我不知道用这个词是否合适,不过这是我在人间学到的,表示最高大义的词,代表着绝对的珍视,永远相信、永不背叛。
我将待颜子惑以忠诚,直到我纪虞,或者他颜子惑死的那一天。
“那是什么?”我看到不远处的白雾晕染着斑斓的色彩,像从浊涟山清晨看去一团团五彩的云烟。在这样一片惨白的雾气中一片色彩让我感觉自己又回归了真实的世界。
于是我加快了脚步,换我拖了颜子惑跑向那片光影。
那是一汪散发五色光芒的湖泊,将浓郁的雾气都驱散了一些。视线一下子开阔,使得我的心情变得极好,闭起眼深吸一口气。
“很美啊。”颜子惑轻飘飘地说。
真是很飘渺的声音啊。我飘渺地想。那么倾城亡国的容颜,那么幽美的嗓音,那么柔软动人的手……若是个女子,那不真是……
……女子?
一股寒意爬上我的脊梁。我不敢侧头,便眯起眼看了看水中的倒影。
紫衣飘摇的女子站在我身边,一头漆黑长发纠缠着垂下,苍白如纸的面容上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瞳正定定地与我对视。
“纪虞,你怎么了?”她问。
☆、千岚斩
我僵硬地侧过头。
颜子惑的脸依旧精致得让人发指,真真是倾城亡国。他蹙眉看我,带着询问。
看花眼了?
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答道:“没什么。”刚一低头,却又瞥见水面上倒映出的面影,站在我身边的,确然是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
这湖水真是邪门了。我心中愤懑,要是我仙力在身,定然是要将它蒸干才能罢休的,省得它再祸害他人。
这时拉着我的那只手微微使力想将我拉走,同时尖细迂回的嗓音空洞洞地响起:“纪虞,没甚好看的了,寻到道路要紧。”我心里“咯噔”一声,一方面是因为那明显失调的女声,另一方面,就是现下正被我握在手中的那只手,嫩滑如水,柔若无骨且纤细清奇,就算是颜子惑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手,因为这千真万确明明白白就是一只……
女子的手。
“颜子惑。”我出声。
“嗯?”那已经迈步准备离开的身影回过脸来,偏了一偏头。
我的心肝一时如坠冰窟,心中捉摸着真正的颜子惑到底是何时被掉包的。我和他一直拉着手,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家伙就不是颜子惑?
那张脸还是颜子惑的脸,线条优雅无懈可击。但是,那双美丽眼眶中的黑色瞳孔正在不断扩大,侵蚀着周围的眼白,渐渐地,就要变成湖中映出的那两个黑洞洞的孔洞一样的东西。真的不愿在那么美的脸上见到那么诡异的画面,于是我移开视线,搪塞道:“那个……你、你的手能、能不能先松一松?我……我的结头开了。”说着我装模作样地用另一只手捂着腰间系着的一条流苏结,“颜子惑”看了看,把手放了。
然后我继续装模作样地系结子,待“颜子惑”的神情有一丝游离的时候……转身就跑!
“喂!纪虞,你作甚么?”身后传来极尖极细的惊呼声,我哪里会应?撒开趟子闷着头一阵疯跑。我身上有栖梓仙印,若是跑进了什么林子石岭,或者雾更深处,不管是谁,也休想再探到我的气息。
可我还是失算了,在我将自己藏起来之前我就被捉住了。终究是因为没有仙力,只能靠这一双腿实打实地乱跑,怎及得过那厮长袖一挥,千万条紫绫就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将我席卷了回去。漫漫紫绫恍惚中我见着那亭亭立在不远处的身影,赫然就是我在湖中所见的那个苍白女子的模样。
这难道就是吞寤?众仙都道那雾里妖魅吞寤艳绝,是风华绝代的美女,然而那女子我看在眼里,却觉得众口所出却也偶有不对,女子五官虽也算是有几分姿色,但面皮过于苍白,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也确实有些诡秘恐怖。
“纪虞,你到底怎么了?”女妖操纵着紫绫将我拉近,情急中我咬牙在神念里一寻,寻出道隐隐寒光。我运气一提,将卷住我的紫绫瞬间斩断。
漫天飘落的紫绫残骸中我瞄见女妖震惊的面孔,又赶忙开跑。
就算仙脉被封,神念终究是在的。刚刚那道寒光是师父附给我的应对那守护“结笼”的圣妖兽的术法,并不需仙力引动,只需念头指引便好。刚刚我见着女妖那张说不出感觉的诡异容颜,